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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MF

 

*勿上升真人

*勿深究歷史

 

0.

孫承歡在電話那頭的歉意快要滿溢的時候,指針剛好落在零點,精準沒有偏斜,距離飛機起飛不到八小時的時間。康澀琪嘆了一口氣,沒有接話的餘地。

 

原定計劃裡的旅伴把原由說得驚心動魄又十萬火急,好像她若真的苛責半分,反倒是她理虧得多。頸間夾著手機,康澀琪往隨身小包裡塞了一把折疊雨傘,聽說那座城市經常下雨。她的耳朵如今也正接受一場叨絮不斷的暴雨,像斥資上億的動作電影,導演孫承歡、編劇孫承歡、製片孫承歡,至於主演……

 

孫承歡刻意壓低音量,她告訴康澀琪,她是在醫院天台找到那名患者的,患者全身上下大面積燒燙傷,面目幾乎模糊,頭髮燒到蜷曲,就快要衣不蔽體。要不是她和學姊發現得早,明天頭版新聞絕對會出現聳動標題外加一具焦屍。

 

康澀琪沒好氣地回應道:「然後呢?今天不是妳實習的最後一天嗎?不是說過了今天以後可以暫時跟我一起出去放鬆幾天嗎?」

 

「可是學姊說這個病例很難得,而且接下來幾天人手調度似乎會有困難……」

 

孫承歡說得情真意切,康澀琪心一軟,開口道:「那好吧,我會記得給妳帶禮物,只是酒店跟機票的錢有些可惜了。」

 

孫承歡說沒事,要真能把患者救起來也值了,現在最可惜的是找不到那患者身上任何身分證明,聯絡不上家屬,情況有些棘手。

 

孫承歡三句不離患者,康澀琪癟癟嘴,只好早早掛了電話,換做別人本該盛滿的怒氣與埋怨,在她這裡, 輕描淡寫化做隨遇而安而已。她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不知道那裡會不會很冷。她歪過頭,往行李箱裡多放了一件薄外套。

 

她記得孫承歡還說,記得帶雙好走的球鞋,去別的地方還能深度旅遊,但我查過了,在那座城市,更多時候必須歷經的是坡度旅遊。想到這,康澀琪笑了出來。球鞋與摺疊雨傘,恍若她此行唯一可以依靠的旅伴。

 

1.

三個月前康澀琪在一場舞蹈比賽上獲得冠軍,評審評價她的舞風俐落簡潔卻又不失力度,彼時她在台上笑得靦腆,彷彿音樂一結束,節拍裡爆裂的焰火也從她彎彎的眼角溜走。她拿到一筆為數不少的獎金,向舞蹈教室請了假,她要計畫一趟為期三天的旅行。

 

別人問康澀琪怎麼沒想過把地球繞得更透徹些,選了一個航程不到兩小時的地方,還只去三天,不覺得沒有出國的感覺嗎?康澀琪沒給太多反應,她安靜地收納旁人雜音,最後再悄無聲息的將所有信息擱置原地。她一臉淡然,最後也只波瀾不驚地回了一句,我覺得還好,那裡感覺也不錯。

 

唯一認同她想法的朋友只有孫承歡一個,於是順理成章地兜在一塊。孫承歡負責處理機票與住宿,而她花了幾天時間,將那座城市的輪廓率先描繪。她本以為這一趟旅行的基調除了吵鬧還是吵鬧,沒想到事出突然。幸好她從不主動追求熱鬧,就像她在舞蹈裡不願悖逆原有節奏,她習慣跟著音符律動,她是順其自然的那一個。

 

順其自然。

 

康澀琪不會知道這就是這趟旅行的主旨,她來不及提綱挈領,只記得再往包裡多塞了一把傘。聽說那座城市經常下雨。

 

2.

她從首爾的秋天中出發,航程最快一個半小時就能抵達,一百分鐘以上的電影基本上不會在狹窄方框裡盼到結局。康澀琪要了一杯咖啡,不加糖奶,用來醒腦。

 

飛機滑輪接觸跑道時重重磕了一下,窗上的水痕飛快向後剝離,彷彿下一秒就要被拋出時間邊界。康澀琪坐在靠窗的位置,乖巧地遵守指示,沒把安全帶解開。還真的下雨了,她在心底不住喃喃。

 

一座會下雨的城市並沒有什麼好令人大驚小怪的,稀奇的是多雨成為一座城市的重要標記。出發前幾天她曾與父親通電話,父親依然給出大同小異的建議:去到那邊記得帶傘,而且我敢肯定,那裡絕對會下雨。

 

康澀琪問為什麼,父親回答,有一首老歌就是這樣寫的嘛,寫那座城市今天也下著雨,如果那城市並不是那麼常下雨,又怎麼會寫出那樣的歌曲?總不會憑空捏造吧。康澀琪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不知道提前感受到的潮濕水氣,要不要與拖運行李的重量合併計算?

 

一切都濕涼起來,她把臉貼在窗邊,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以為,陽光和這座城市的輪廓一樣,都是歷史,是二十多歲的她無從同步的陳跡。也可能只是因為大家都說這座城市經常下雨,太陽的出現會辜負這座城市,於是識相地退了場。

 

她在安全帶警示燈熄滅好一陣子之後才起身,上方行李櫃裡只一個孤零零的背包,不知道為什麼,放在包裡的旅遊書掉了下來,不偏不倚砸在腦袋瓜上。康澀琪吃痛低聲悶哼,引來空姐在一旁關心,她連忙擺手說沒事,低身撿起摔到翻摺的旅遊書,某一頁的景點介紹凹出深深摺痕。

 

她瞥了一眼,確定那不是此行任何一處目的地,當中甚至有她刻意的迴避。康澀琪把書收進包裡,她聽見機艙門打開的聲音。謝謝光臨。希望很快能再為您服務。

 

降落在陌生城市,康澀琪從機場大廳的服務櫃檯拿走幾本免費地圖,放眼望去,親切的韓文標示成為旅途裡不可或缺的救星。很多人和她一樣,因為航程短,三五天的假期也能玩到盡興,於是紛紛飛往此地。

 

康澀琪手裡拿著地圖,倏地想起旅遊書裡凹折的那一頁。她明明沒有患上任何程度的強迫症,不過一本旅遊書,就在旅行的第一天,於心底擰出崎嶇,像極她即將探訪的城市。

 

好像全世界都在告訴她這座城市歷史悠久、氣候多雨,然卻沒有一個誰願意提醒她,當雨水碰撞歷史,濡濕她的肩膀,竟會生出因果。她康澀琪活到現在姑且還稱得上善良,最壞的前科得上溯到小學三年級,她搶走同班同學趙大石的棒棒糖。所以她是真的不懂。

 

因果會是什麼味道的?和糖果一樣都是甜的嗎?

 

3.

雖然旅遊書上沒有寫,但是康澀琪查過了,這座城市人口外流嚴重,也許哪一天,倚山而建的階梯會超越居民數量也說不定。於是並不會有人發現康澀琪的這段旅程,還沒開始就遭逢巨變。她一個人拖著行李,一個人走在這座三面環山且臨海的城市裡,靜靜站在空無一人的路口,等待綠燈指引她前行,她和港灣一樣安靜。

 

很難想像上個星期的康澀琪,還在首爾鬧區的舞蹈教室裡教導小學生們跳街舞,學生們都喊她小熊老師。小熊老師妳跳太快了,小熊老師妳會生氣嗎?小熊老師妳可以教我們逼踢欸死的舞嗎?小熊老師、小熊老師……

 

學生們覺得她脾氣好,休息時間總愛在她身邊繞圈打轉,甚至還打起賭來,誰能成功惹小熊老師生氣,就請那人喝一星期的飲料。

 

免費飲料至今仍找不到幸運得主,小熊老師已經拎著行李箱跑進一座灰霾的城。綠燈亮了起來,人形圖案旁順勢亮起幾盞小方燈,一盞一盞隨著時間迫近而熄滅,她拖著箱子跑過斑馬線,撲面而來的潮濕沁入鼻間。

 

孫承歡訂的旅館就在港邊。

 

出發前康澀琪有些不解風情地問:「那這樣和釜山有什麼區別?」

 

孫承歡嘖了一聲,她說等妳去了就知道,別問這麼多。

 

但就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是沒有什麼區別的。畢竟她一出機場便聽見熟悉的語言,要不是她隻身從人群中及時脫身,也許下一秒跟著上了旅行團的遊覽車也不會被發現。

 

她於是把裴珠泫的出現歸在理所當然的範圍。

 

康澀琪將行李暫時借放在旅館前台,等待下午三點鐘登記入住。她手裡拎著一罐礦泉水和一份免費地圖,地圖左右兩側不忘置入折價券,像是到特定商場消費,就送吉祥物圖案的購物袋,諸如此類。

 

她是擅長看地圖,也喜歡看地圖的那種人,簡單來說她熱衷於定位。她要知道自己在哪裡,卻又不太喜歡手機裡死板且偶而失誤的地圖。她偏愛紙本,她喜歡紙本地圖上標示著車站、旅館、商店,還有這座城市著名的景點。

 

她在走出旅館的第一個轉角遇見裴珠泫,一個地圖上不會輕易標示的點。

 

上午十一點零二分,雨水沾濕她的白色球鞋,她抬頭,發現裴珠泫沒有傘,縮進氤氳水氣裡,似一團灰色的棉花糖。

 

灰色棉花糖,身分不明、國籍待定。康澀琪竟就這樣鬼使神差地,走上前用韓語說了一句您好。

 

也許是這座城市裡隨處可見的韓文標示給了她勇氣,她對她說,您好,下雨了,需不需要借您一把傘?

 

女孩身邊沒有拖沓的行李,只一雙眼睛,乾乾淨淨望向康澀琪,像是已經被這座城市的雨淋得失了情緒。

 

女孩眨眨眼睛,沒打算給予任何言語。

 

難道對方不是韓國人?康澀琪尷尬地抿抿嘴角,終於在她準備轉換語言系統之際,聽見那道清冷女聲替她解除危機。

 

「您好……請問您知道紀念公園要怎麼去嗎?」是康澀琪聽得懂的語言。

 

女孩口中的紀念公園,是她旅遊書上刻意避開的景點,兩個小時前才在飛機上摔出誇張凹陷。康澀琪搖搖頭,無奈看著雨水落在女孩髮梢:「對不起,您說的那個地方我不太確定要怎麼去,我也才剛到而已……」她索性先撐起傘,確保這段談話不會被雨水侵襲。

 

「那請問您知道離這裡最近的路面電車站在哪嗎?」

 

不是每個人出國旅遊都會開通網路,康澀琪可以理解,她從包裡拿出另外一份地圖,「這條路往下走就可以看到了,只是妳要記得看清楚電車行駛方向就是了。不如我把這本地圖給您吧?喔對了,還下著雨,我看我把雨傘也……」

 

女孩搖搖頭,她說對不起,我不太會看地圖。

 

康澀琪同樣理解,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知道自己在哪裡。

 

握著傘柄的手緊了緊,康澀琪說那走吧,剛好我也要去搭電車,我們一起去。

 

所謂「一起」,始於她和裴珠泫相遇的街角,她們理應走在同一條人行道上,一直到電車站牌旁,那就是康澀琪在心裡預設的終點。她見女孩身上竟沒有任何一項屬於觀光客的明顯標記,沒有相機、沒有地圖,甚至連手機的存在都得打上問號,料想對方若不是準備不夠充足,便是太有自信。

 

然眼前的女孩,一如那雙眼睛,乾淨而冷淡,讀不出任何信息。康澀琪有些不知所措,一路上只能用無數敬語填滿可怕的空白。直到她自顧自地說起自己叫康澀琪,今年二十四歲,目前在首爾一間舞蹈教室擔任兒童街舞老師。

 

屬於裴珠泫的敬語一直維持到第四個路口,聞言,她接著說:「我叫裴珠泫,年紀比妳大一些。」聲音還是涼涼的,像雨,淋濕以後便沒了蹤跡似的。

 

康澀琪一陣怔然,綠燈提醒信號熄滅的後一秒勾住裴珠泫的手腕,一秒入戲般,她說:「姐姐,紅燈了。」

 

裴珠泫抬頭,笑出這座城市截至目前為止最明亮的一抹灰。

 

是她說錯了什麼嗎?康澀琪不明所以,暫且忘了自己的掌心裡還留著裴珠泫的溫度。

 

「姐姐……」極其輕微的呢喃被裴珠泫噙在嘴角細細品味,她低頭望向那雙手,聽見那個眼角彎彎的女孩說:「姐姐,妳的手好溫暖啊。」

 

她還是笑,以為只要把笑藏在雨霧深處就不會蒼涼。她說是啊,一直以來都是這麼暖的,就連冬天也一樣。

 

綠燈了,康澀琪像是沒聽見她說的話,牽著她往前走。

 

已經很久沒人喊她姐姐了。

 

4.

康澀琪在路面電車站的狹窄月台放開了手,她掌心熱燙而乾燥,彷彿將要超越沸點。她低頭瞥了裴珠泫一眼,看那位姐姐像一團灰色而冷清的棉花糖,沒想過這樣的人會擁有一雙溫熱的手。

 

「姐姐,如果妳要到紀念公園,應該要在對面搭電車才對,妳自己一個人多多保重……」康澀琪瞇起眼,看見電車往自己這邊駛來,她要搭到終點站,再從終點站一路慢慢晃回來,和她跳舞的時候一樣,別人無從模擬的節奏。

 

人在異鄉萍水相逢總歸是難得的經驗,康澀琪原本準備了很多句道別的話,一切出於真心,不假手於任何客套程序,然而觀光熱門地區的人潮總是洶湧。適逢人海漲潮,康澀琪還來不及向裴珠泫道別就被沖散,她看不見她了。

 

灰色棉花糖忽然又變成手裡的氫氣球,一不留心就會弄丟。康澀琪擠在電車裡,偷偷嘆了一口氣。秒數過於短促的失落都不該太在意,她低頭,卻看見那雙她牽了一整條街的手,此刻將自己的衣角抓得死緊。

 

康澀琪擰擰眉,終於越過人群,找到裴珠泫快要被淹沒的臉。

 

裴珠泫像是讀懂康澀琪的困惑,很是無辜地聳聳肩,意思是說,她來不及走到對向月台就被一起帶上車。

 

她不是故意的。

 

康澀琪給了裴珠泫一個了然的笑容,她想,下一站就好了,下一站裴珠泫就能下車,沿著預想中的軌道去到她想要的地方。

 

5.

行駛速度適中的路面電車並不存在令人難堪的剎車,康澀琪不是太明白,裴珠泫為什麼要抓著她的衣服,一直到下車前都沒有放開。她不曾看過這樣的觀光客,觀光客通常不能容忍漫無目的的等待,然而裴珠泫卻像在等,用那雙冷靜的眼睛等一個誰路過街角。

 

康澀琪覺得裴珠泫有點奇怪,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電車行至終點站,人潮早已散盡,不變的是這座城市的底色,還有她被抓到發皺的衣服。

 

「姐姐——」禮貌多於親暱的稱呼裡終於夾雜一絲不耐。

 

裴珠泫茫然眨眨眼,「嗯?怎麼了?」

 

「妳為什麼要一直跟著我?妳是一個人來這裡玩的嗎?沒有旅伴嗎?都不帶手機嗎……」

 

學生們口中幾乎沒有脾氣的小熊老師康澀琪,每一個問句都在求饒。她無奈得很,先是被好友臨時放了鴿子,現在又遇上莫名尾隨的陌生姐姐,她抬頭望向這座城市宛如永不放晴的天,她應該要落下幾滴眼淚。

 

可是她沒有,當她和裴珠泫擠在狹窄的電車月台,她下意識攬過裴珠泫的肩,將人護向內側。

 

然後是裴珠泫的眼睛,像因為她的諸多詢問而變得灰濁。本來就不是一個懂得看地圖的人了,這下竟又被她繞到迷路。康澀琪心裡一陣不忍,兀自減弱問句的力道:「姐姐妳……姐姐妳如果需要幫忙的話要說啊,妳這樣跟著我,我也沒辦法真的幫到妳什麼。」

 

裴珠泫穿著單薄上衣,緊緊抱著雙臂,低下頭,嗓音滲進呼嘯的風裡:「妳能帶我去紀念公園嗎?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過去。」

 

那座紀念公園位於城市一隅,紀念當年那場舉世震驚的戰爭,罹難者高達七萬多人,後續傷害至今未褪。

 

康澀琪眉眼低垂,進而把鬼使神差拓展到新的境界,身上的外套不知何時帶著自己的溫度披上裴珠泫的肩,她想嘆氣,說出口的仍是溫軟語句:「姐姐,我剛剛已經跟妳說過了,妳只要到對面搭車就會到了,電車裡也有韓語廣播,不難的姐姐。」

 

雨還在下,下得幸災樂禍,好像康澀琪的這趟旅行打從一開始就是個錯。

 

裴珠泫臉色漠然,在兩輛電車經過後,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連那聲對不起也是灰的,過低的飽和度順勢壓垮康澀琪本該上揚的嘴角。康澀琪又將裴珠泫拉往月台內側,幾乎把人鎖進懷裡。她應該要懷疑這會不會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跨國詐騙,主嫌千里迢迢從首爾追到這裡,只為騙取她的那筆獎金。

 

可惜裴珠泫的動機始終荒謬,荒謬到近乎真誠。

 

孫承歡常常說康澀琪這人就是太善良,好像世界上所有醜惡都能在她那裡找到合理的契機,哪天走在路上被拐走,也是極為合情合理的劇情。

 

孫承歡說的對,康澀琪還是心軟了,在裴珠泫的娓娓道來之後。

 

然裴珠泫選了一個不太好的地點,路面電車月台輕易把等待設計成了危難,每一個轉身都能與車道邊的汽車擦肩,稍有不慎,秋冬衣物繁瑣,被電車勾住帽沿或者衣領也不是不可能。

 

裴珠泫就站在那裡,說得準確一些,是被康澀琪的外套和康澀琪本人護在懷裡,她說她其實是來這座城市讀書的,就在斜坡旁的那所女子大學……

 

「姐姐妳自己一個人來的?」康澀琪搶問。

 

「和爸爸。」

 

「姐姐的爸爸呢?」

 

「暫時聯絡不上了。」

 

康澀琪是個善良的人,善良的本質是於心不忍,她無意看裴珠泫難過,但她也不想讓自己將就,畢竟出遊機會實在難得,她可不保證下次還能拿到這樣一筆豐厚的獎金。

 

唉。

 

只好把所有嘆息扔進風裡,最後鬆開懷抱,她說:「姐姐,我真的不想浪費時間,我得走了,妳自己多保重好嗎?這是我住的旅館的電話,真的有什麼需要,晚上六點以後撥電話給我,我不會不理妳的。」

 

她把旅館電話和外套留給裴珠泫,提了提肩上的背包,她要當個稱職的觀光客。稱職的觀光客還得讓善良生出一點點惡,索性刻意忽略對方眼底的泫然欲泣。

 

直到她將景點繞了一圈、拍了幾張照片,回來看見裴珠泫就坐在步道旁的木椅上,直勾勾看向她,好像她是一頭可口的小肥熊。

 

別人都說遇到熊要裝死,那熊自己遇到危機的時候也可以裝死嗎?康澀琪為此存疑,卻又裝不了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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