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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上岸(完結)

 

美英,黃美英——

 

焦灼的呼息在空蕩漆黑的樓梯間流徙,撞上黃美英手機明滅的光影,落了片刻空白。

 

眼角不知道是被螢幕亮光刺得直泛淚光,還是因為金泰妍。

 

隔著粉紅色石膏,黃美英驟然掉進金泰妍的懷抱,四周寂靜無聲,僅有呼吸淺淺纏繞,吸了吸鼻子,黃美英說,停了電的露台甚至看不見最近的一盞街燈在哪,遠處新城區的燈火像極那日爆炸的火光肆虐,一點也不溫吞的張牙舞爪,所以她才躲到樓梯間,因為,因為這樣只要金泰妍回來,她第一時間就能知道。

 

沒有隨著時間沖淡的爆炸聲響如鯁在喉,闃寂虎視眈眈環伺黑夜席捲恐懼,黃美英尾音顫抖,險些就要被樓梯間潮濕壁癌吸附殆盡。

 

金泰妍摟得太緊,黃美英只能勾住金泰妍的外套口袋外緣,眼淚濡濕她一點也不寬闊的肩膀,「金泰妍妳是不是正好在忙?」她沒有任何義務這樣搭理自己而且,她們又不是情人⋯⋯

 

「妳不是害怕嗎?所以我回來了,有沒有在忙都不重要。」微微鬆開擁抱的力道,金泰妍拿過黃美英握在掌心裡的手機,歎氣,「別把手機的光開那麼強,對眼睛不好,起來吧,先進去,電應該不會停太久。」

 

厚重雲層後的夜隱隱約約,只捎來半片月色,投在露台角落,黃美英仰頭望向黑夜中漸漸清晰的金泰妍,看她眸光澄澈,心底突然一陣委屈,「可是daedae,剛剛突然就停電了,我找不到手電筒,只有手機可以用,如果沒有手機,就沒有光了⋯⋯」

 

牽起黃美英冒汗的掌心,起身,推開木門,穿過露台邊的曬衣桿,金泰妍陡地停下腳步,身影被月光包裹微霧的柔和色澤,轉過頭漾開梨渦,她說,那我就當妳的那道光,天然無害而且電力持久,已經運轉了十年也不見絲毫褪減跡象,多好。

 

生活了十年的露台,水泥地斑駁脫落,遠處角落還會在雨後積累小水窪倒映她和金泰妍並肩的身影,說不出話,愣在原地扯住金泰妍的袖口,頓了頓:「金泰妍,妳自己說過的話都忘記了嗎?妳說我們不屬於彼此,不能這個樣子。」不能擁抱、不能親吻,最好也不要眷戀。

 

黃美英像個為了考試據理力爭的小孩,蹙攏眉峰,微弱月光細細掠過她高挺鼻梁,可不管再怎樣爭,金泰妍面前,她多半只能投降。

 

「騙妳的。」嗓音清澈,涓流淌過月光,金泰妍勾勾嘴角,半是歉意半是慧黠。

 

關於喜歡一個人的方法,從來就沒有標準答案,以為推開黃美英,陪著她站在時間彼岸等待對的人就是生命的擇善固執,才終於知道與其陪伴不如擁抱,金泰妍頓悟的太晚,但希望不會太遲。

 

 

彎彎眼角瞠得又圓又亮,黃美英啊了一聲,「妳說什麼?」

 

「騙妳的。」

 

「騙我什麼?」歪過腦袋瓜又問,黃美英還是不太懂。

 

「讓妳覺得受傷的那些話,都是假的。」

 

一秩足夠綿長,可不失為一場豪賭,賭真心的硬度是否更勝於鑽石,賭她們緊貼相依的能耐可以持續幾輪寒暑。

 

黃美英倏然鬆手,低下頭,影子和金泰妍的緊緊相依,「可是為什麼,daedae妳現在對我說的這些,更像是假的。」單單薄薄的嗓音,秋夜裡易碎,需要輕放。

 

金泰妍深深吸氣,牽過黃美英走到落地窗門邊,終於開口,「這要花很長的時間解釋,先進去,天氣變涼了,別待在外面。」

 

到底需要多長的時間?

 

十年時間繫起細線的不只是言談舉止與思想,還有左胸口始終被懸在空中的心臟,空落落無家可歸,被牽引也被箝制,黃美英眼角有莫名淚光快要滿溢。

 

「金泰妍!」眼睛適應了黑暗,金泰妍的瞳孔輪廓,夜色中悄悄浮現,會不會這才是最難醒的一場夢?黃美英哽咽低斥,似是被她的迂迴逼到了懸崖邊。

 

懸崖邊的小獅子、懸崖下離了水還想掙扎的小魚,暫時與光明絕緣的老舊城區隔絕喧鬧,月光躁動。

 

怎麼辦才好?

 

金泰妍轉身一把將黃美英鎖進懷裡,極輕極輕的力道,吻在她褪去傷疤的額頭,「乖,聽話,先進去。」

 

粉紅色石膏此刻成了無從逃脫的最後一道隘口,沒有能耐推開金泰妍,鼻尖幾乎就快抵到她,胸口起伏不若以往,黃美英別過視線,呢喃:「可是我不想信妳了⋯⋯」

 

家用電話恢復供電傳來重新設定的聲響,被吞沒的黑暗如流光傾刻即逝,露台圍牆邊的LED霓虹燈點亮她們誰都沒說,卻也誰都不想再離開的歸所,黃美英轟燙著臉頰轉過頭,看見金泰妍的眼角有淚,剔透但仿若壓抑許久。

 

大概也就是十年那麼久——

 

那一夜,無以名狀概括了整整十年的情緒如大雨傾倒整個舊城區,黃美英夜裡習慣性抵著金泰妍的後背,自顧自就著凌晨愈發寂靜的冷空氣低語,「妳應該要去喜歡更好的人,雖然我喜歡妳,可是daedae⋯⋯」

 

唉。

 

閉上眼,雖然夢境內外再無分別,沒有半刻真實可以告訴她關於愛情,是該放棄糾纏還是直接擺爛?

 

「可是什麼?不要總是不把話說完。」金泰妍轉過身,揉揉眼打了個哈欠,被這樣的黃美英吵醒幾乎已經成為習慣。

 

雙人床榻緊迫的距離第一次觸動敏感神經,黃美英嚇得抓起被子捂住臉,悶著嗓音:「金泰妍妳什麼時候醒的?」

 

「妳開始說話我就醒了,黃美英出來,妳想把自己悶死嗎?」一如黃美英熟睡的夜,金泰妍伸開雙臂輕輕摟過她,髮香在鼻間記憶歲月的味道,不想放,這一輩子都不想再放。

 

不是沒想過要放,甚至比起緊握更傾向於等待或者放手,雖然這座城市算不上浩瀚無邊,卻終究太危險,生怕她的小獅子迷了路,回不了家,她會受不了。

 

黃美英滿臉通紅從棉被子探出頭來,金泰妍仍是張著眼睛,視線不偏不移毫無睡意。

 

「妳為什麼還不睡?daedae,別抱得那麼緊,好熱——」

 

理所當然箍緊擁抱,十年前狂風侵襲整座城市的颱風夜早已被記憶帶得很遠很遠,應該不用再抱得這樣緊,可是如今金泰妍有了更加不能放的理由,「妳得把話說完。」

 

凌晨兩點四十五分,束手就擒。

 

黃美英說可是daedae,我常常在想,如果妳真的喜歡別人了,我會不會難過到死掉。

 

獅子座的愛情與寬容扯不上絲毫關係,黃美英講完以後自顧自的又接續:「如果妳真的喜歡我,為什麼要否認我們的關係?我想不透——」

 

娛樂圈理財有道,身家排行榜前幾名的黃美英,面對金泰妍往往遲鈍,依然是十年前拖著粉紅色行李箱漂洋過海的女孩,在金泰妍為她蓋好的溫室裡與這座城市纏綿。

 

這一次,從喜歡了十年的她,不安緊擰的眉心開始吻起,唇瓣柔軟,欲滴的溫柔順勢撫過肌膚每一寸,微微發癢,教人分不清虛實,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想問金泰妍這些年來到底在想些什麼,恍惚間,以往只敢趁勢讓醉意覆上的唇,深秋凌晨清醒相依,似曾相識。

 

觸感勾動記憶深處的秘密,黃美英雙頰熱燙,但為時已晚,狡詐如金泰妍,自己不記得的,不代表她選擇忘記。

 

「要花很多時間解釋的事情,現在不適合談⋯⋯」

 

「daedae——」

 

「嗯?」

 

「我可以問妳⋯⋯」轉不了身,就快要陷進金泰妍透著光亮的眼底,黃美英躑躅半晌,左手夾在懷抱中伸出兩個手指,「可以問妳兩個問題嗎?」

 

「嗯。」

 

「之前妳也這樣被我吵醒過嗎?」

 

「嗯。」

 

「那⋯⋯我喝醉的時候,是不是好像會親妳?」

 

「嗯。」金泰妍想,其實可以省去是不是與好像,確切的事實不需要贅字。

 

「喔,那妳有沒有吻過別人,或者說被別人吻過?」

 

「沒有、從來沒有,就只有妳。妳說只問兩個問題的,黃美英妳犯規。」略有些憤憤不平,可是這麼多年,哪一次不是甘之如飴。

 

 

黃美英第二天醒來,窗簾已經被緊緊拉上,身旁枕頭上沒了睡痕,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場夢。

 

只是搖搖晃晃走出房間看見金泰妍壓在早餐下的字條寫著:「Dear Pinkmonster:媽媽打了電話來,說家裡有重要的事情,我很快就回來,工作不要太累,早餐記得要吃,有事就打給我,手機不准再關機。」

 

睡眠不足腫著雙眼眨了眨,黃美英拿起紙條上下左右翻看一遍,極淡的暖意繞上心頭,不在網路上更不在金泰妍的作品裡,只一張3M淺黃色便利貼,被金泰妍手寫牽過油墨的Pinkmonster,原來真的是自己。

 

黃美英雙眼氤氳險些對著金泰妍做的早餐流淚,仰起頭望向窗外一派秋光染著寒意,想著下週再去複診,如果骨頭恢復狀況良好說不定就能拆了石膏,說不定,說不定金泰妍是真的喜歡自己,但是為什麼又要否認她們兩個的關係?還是想不透。

 

想起去年秋天金泰妍也曾開著車載自己回到距離這座城市約莫四小時的家鄉,那裡沒有這裡擁擠,有很多名勝古蹟,泰妍還帶她到以前唸書的學校散步⋯⋯

 

那時候以為鄉愁應該帶著洛杉磯海岸的海水氣味上湧,結果反倒愣愣望著金泰妍嘴角邊的梨渦發呆,一不小心跟著甫打開家門的金泰妍一起脫口喊了媽媽。

 

所以說,要逃,談何容易?

 

對著窗邊的prince笑著說馬麻今天要工作到很晚很晚,有可能要熬夜,說不定明後天也趕不回來,你跟泰妍要好好相處,知道嗎?

 

小白球趴在地板上低垂著腦袋瓜,起身走到水盆喝水,像是兩人之間的愛恨糾葛不論如何曲折,最後也會回到老公寓的頂樓安居一樣。

 

總要兜轉無數城市才知道,最濃的鄉愁不在海洋另外一端的盛夏海灘,早已經潛移默化為三個字烙在心上,就連夢想也是。

 

有些弔詭有些難以置信,黃美英看著始終擺在夾鏈袋裡穩妥放好的手鍊,眷戀的味道毋需湊近也能在心裡深植。

 

搭車前往片場的路上,久違多日終於碰了面的李順圭叨念著說,黃美英我只能帶妳一天,昨天鄭秀妍好不容易接了短劇的演出結果又跌傷了,皮肉傷而已可差點和那個叫權侑利的替身演員在急診室吵起來,一直要對方負責,我晚點還得去秀妍家看一看。

 

「順圭——」

 

「嗯?怎麼了?要去複診的時間不要記錯知道嗎?記不起來就讓金泰妍幫妳。」

 

習慣性擰擰衣角,車窗外的街景一如往常,蕭索的沒有不同,黃美英彎起眼角,「daedae她,好像不討厭我了。」

 

只聽得李順圭重中把方向盤拍出聲響,揚起嗓音:「她一直都愛妳!妳現在才發現嗎?嗯?」

 

她說其實自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金泰妍如果真的能碰到更好的人,雖然會難過,她也會努力學著習慣,不忘再次強調現在的自己真的只剩下堅強可以隨身攜帶,除此之外,她一無所有。

 

「妳還有金泰妍,好了,不要再跟我爭辯,妳可以去問問妳們以前那個房東阿姨,去問問看她是怎麼想的,不會有一個人願意待在那間會停電會漏水的老房子那麼久,她不是沒錢搬走,只是有很重要的人跟回憶要守候,這樣妳懂了嗎?」和片場上至導演下至燈光師溝通還都沒有那麼累。

 

樹梢拂下落葉積聚在人行道上,急忙趕去上班的行人把踩得嘎吱作響,黃美英收攏目光,握緊的手機裡還存著給Pinkmonster的貼文,沒有任何一點缺漏。

 

仍有猶豫挾著秋風片片襲來,黃美英揉了揉額角,一陣語塞。

 

萬一只是狼來了的遊戲,她會不會也難過到死掉?

 

 

來回將近八小時的路程,金泰妍無奈望著小籠子裡的一團黑炭,耳畔回溯母親一個小時前喋喋不休的噙念,可憐兮兮的說這小狗就交給妳和美英照顧,反正妳那邊的家有個大露台能讓牠活動,家裡實在是沒辦法養,妳哥哥要工作,妹妹又要唸書,牠前幾天把盆栽裡的土都給刨了出來,妳爸就生氣了,只好交給妳⋯⋯

 

喔對了,牠叫ginger,是個小男生。

 

才打算趁黃美英睡醒好好解釋之所以否認是為了保護,以後老公寓頂樓不會有任何一個別人入住,從來就只有黃美英和金泰妍,事出突然,沿途望著凋敝的枝枒空蕩寂寞,一路往人煙罕至的公路開去,結果多出的臨時意外,不至於措手不及,只希望prince不要吃醋才好,像主人一樣。

 

回到城裡夜幕已然蓄勢,紫紅色的晚霞再過一瞬就要沉入天際,金泰妍總算有了訊號的手機,接到的第一通電話竟然不是黃美英打來的。

 

「喂,金泰妍——」

 

「怎麼了?」

 

身旁的小ginger對聲音極其敏感似的,不安嗷了幾聲。

 

「妳接到黃美英了嗎?」李順圭嗓音焦急摻進雜沓,不明所以。

 

金泰妍停在紅燈前,語氣不耐:「沒有,她今天不是去工作了嗎?我一早就出門了。」

 

「她說妳會接她啊!」

 

「我為什麼要接她?」

 

遇上金泰妍和黃美英,李順圭除了歎氣,沒有第二種選擇:「 這幾天她睡得少,戲份也比較多,剛剛中午好像有點發燒,我急著趕來秀妍這裡不然我要直接帶她去看醫生的,她說她會跟妳講,妳會接她去,難道沒有嗎?」

 

一如前些日子下定決心才對黃美英脫口而出的話,這樣的黃美英,要她怎麼能放?

 

看著小黑炭黑亮大眼直勾勾望著自己,金泰妍敲敲方向盤,道:「先帶你回家,答應我不要跟prince吵架,以後家裡會有你、我、美英還有prince,知道嗎?」

 

知道嗎?

 

以後就住在老舊城區房價始終未有起伏的老公寓,偶爾停電,颱風來襲漏水不是沒有可能,但至少能得到飽滿的愛,這樣就很好了。

 

只是她心心念念的小獅子,還需要花多點時間細心照料。

 

於是拎著ginger回到家,出乎意料的竟和prince相處融洽,一黑一白的兩團小東西繞著沙發打轉,暫時得和prince共用一個水盆的ginger不吵不鬧,並肩喝水,乖巧安靜。

 

金泰妍伸手摸摸小黑炭毛茸茸的腦袋瓜,話都還沒說,她的手機之於黃美英總算又起了第二次作用。

 

帶著濃濃鼻音,黃美英沙啞著嗓音快要聽不清楚,只聽到她幾乎快要哭出來,好不容易拼湊完整語句——daedae,我忘了帶錢⋯⋯

 

她們在這座紛擾的城市兜轉了十年,嘗試過告別更曾經在別人的擁抱裡度過漫漫長夜,可到了最後,仍舊在彼此心上刻下名字,長長久久的駐紮,期限不明。

 

任憑prince與ginger看家,金泰妍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壓在自己軍帽下的容顏泛著異樣潮紅,人來人往的急診室被黃美英抱個滿懷,扯開嘶啞嗓音說好心的cody姊姊載她過來,她想說沒什麼事情就自己進來了,可東翻西找都沒看到錢包,不是故意要吵妳的daedae,只是我真的忘記帶錢。

 

最後一點點還能在嘴角倔強的堅強混進眼淚落在金泰妍純白衣衫,金泰妍蹲下身,還要保護她,就不能相擁,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黃美英我這不是來了嗎?妳別哭——」

 

行動不便的粉紅色石膏不能抹掉眼淚,只好使勁蹭在金泰妍衣服上,黃美英紅著眼眶抽噎,哭累了停下動作,眨眨眼,隱形眼鏡戴得生疼,應該不是因為眼淚。

 

沒什麼大礙,發燒、喉嚨發炎,只要注意休息,小心溫差即可,像是根本不值得眼淚如此奪眶。

 

等著領藥的時候靠在金泰妍肩膀上喃喃,黃美英說:「其實我真的很堅強、我可以一個人等著看病、一個人工作、一個人離開家人到這座城市來,只是⋯⋯」喉嚨腫脹嘶啞,尾音破碎。

 

緊盯手裡的藥單注意牆上顯示的號碼,金泰妍轉過頭,手背抵著黃美英微熱的額頭:「只是什麼?」

 

「只是想妳了。」所以就著高溫也只記得對金泰妍的號碼按下送出,黃美英帽簷壓的低低的,微紅的眸光蒙上薄霧。

 

歎氣,金泰妍攏緊黃美英身上的外套,「跟妳說過了,想我就要好好照顧自己。」

 

「金泰妍⋯⋯」

 

「又怎麼了?」

 

「不要對別人也這麼好,可以嗎?這個要求會不會太任性?」

 

掛在牆上的提示燈咚的一聲顯示藥單上的號碼,金泰妍拍拍黃美英說我去拿藥,等我。

 

滿滿一袋藥拿在手上,一手牽著黃美英離開濃濃藥水氣味,替她開車門、替她扣上安全帶再把風口調開,發動引擎行駛在回家的路,金泰妍抿著唇角宛若忍了一輩子的時間,聲線平穩,依然沾了蜜似的:「美英,我們在一起生活也十年了,我不會對別人好,不會再喜歡別人,以前只喜歡妳,現在跟以後都是,只是妳是來這裡追夢的,我得保護妳,不能再因為輿論害妳跟夢想擦身,我不能那樣。」無數次的呵斥,擁抱數不清次數的推離,是自私也是不能自私。

 

不透光的厚重雲層漸漸散去,人行磚道上有月色匍匐停留,黃美英偷偷伸手勾住金泰妍的純白衣衫一角,咳了兩聲,「是來追夢的呀daedae,可是夢想就是根,沒有根就沒有夢想,至於會不會被拍到,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綠燈了,愣著差點忘記踩油門,金泰妍欲言又止,開闔的唇間半天只磕絆著說,「回家再說。」

 

 

回家來不及看清楚小黑炭的真實面貌,黃美英換了睡衣躺在床上,擱在遠處沙發上的手機響起鈴聲卻被金泰妍接起。

 

通話的時間不長,金泰妍看似瞭如指掌,掛了電話倚在門邊,「房仲打來說談妥了,兩個月後交屋,妳什麼時候要去搬東西記得跟我說。」

 

⋯⋯

 

沒有病昏頭,黃美英撐起身指著金泰妍驚慌失措:「妳怎麼知道我要賣房子?誰告訴妳的?」

 

走到床沿邊坐下,金泰妍把黃美英壓回床上,勾著嘴角,「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別再走了。」

 

黃美英嘟著嘴,聲音悶在被窩裡顯得更加含糊,她說本來想趁著交屋用無家可歸的名義就此哪也不去,沒想到被發現的那麼快,但是金泰妍⋯⋯

 

「還想說什麼?說完這句話就睡吧,我等等打電話跟順圭說妳的情況。」

 

「妳真的喜歡我嗎?」

 

「喜歡很久了。」

 

 

付諸於深秋蕭瑟的哀愁不屬於老舊城區的公寓頂樓,許久沒有更新的粉絲專頁久違的出現這麼一段話,像是穿過深秋也越過寒冬,初春的嫩芽緩緩冒出——

 

「Dear Pinkmonster:再不用讓真心藏匿在網際網路無邊的世界裡,這是寫給妳的最後一則貼文,從今以後,想用不透明的溫柔相擁,學習愛情,對不起,曾經以為不能相愛只好讓妳傷痕累累,原來擁抱才是真心最貼近的距離,這一次沒有懸崖沒有河水相隔,我會上岸。」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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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了,接下來是寫完了才能說的話,可以直接跳到後面有打包因為很囉唆。

 

一秩兩個字一次性概括了十年,其實是空間也是時間,以前一直不太敢寫這樣子必須牽涉真實太多的故事,生怕寫輕了寫重了或者過於偏頗了都不好,只是想,喜歡她們是不是也該用些什麼表達,不會畫圖、說起話來沒有邏輯性沒辦法統整歸納,只好再說一個故事。

 

一秩沒有39號8樓之1的柴米油鹽平安恬淡,也不是日常生活的奇幻詭譎,這一次只想讓她們觸及人性,在愛情裡各自都有缺點的跌撞追趕,所以懦弱、逃避、也猶豫。

 

勇敢是路的盡頭才能遇見的最終,在此之前只好讓她們不停錯過不停傷害也質疑生活帶來的意義。

 

想是這麼想,寫出來往往丟三落四,於是有人說追不下去了、說拖沓、說心塞,往往看見這些都需要花多一點點時間消化,不足的地方是我自己必須改進的但是,是真的不太忍心讓願意看的人一起磨這一段路,謝謝,真的真的。

 

故事中因為職業身份必然有更多因素需要顧慮,但怎麼樣尋找途徑在柳暗之後慢慢摸索花明通向愛情,是想讓故事裡的她們去嘗試的。

 

寫楔子的時候說這是甜文,不是亂說的,希望這不是加了很多化學香精的死甜,而是經過一段旅途才釀出來的甜,不會太明顯,但不至於讓生活絕望。

 

謝謝不嫌棄並且願意留下來一起磨的,叩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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